第三十章 同仇敌忾-《剑海鹰扬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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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人人都向发话之人望去,但见竟是少林寺戒律院的广闻大师,无不大感奇怪。

    宗旋笑一笑,道:“大师有何见解?”

    广闻大师胖胖的脸上,突然换上严肃的表情,说道:“贫僧代表武林受害之人,除了翠华城之外,今日要尽力留下了你。”

    宗旋道:“大师说得很清楚,好的,宗某亦同意大师有这等资格,请吧!”

    他长剑举到胸前,左手覆按腰间,摆开门户架式,既高深凌厉,而又甚是怪异。因为他的左手按在腰身,不知有何用意?广闻大师正要出马,身后闪出一人,朗朗诵一声佛号,说道:“师兄等小弟无法取胜之时,方始出手不迟。”

    此人声音响亮雄壮,强劲震耳。众人视之,原来竟是少林寺大大有名的二老三师之一,人称郭神拳大师的便是。

    他的身份不比等闲,说到在武林中,声望极高,远超于广闻大师。若不是由于淮阴中西大会的一役,江湖中几乎无人知道广闻大师,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!以目前而论,郭神拳的威望仍然高于广闻大师,因此人人都认为他的话只是谦词,其实他乃是主力,如若不能取胜,广闻大师也不必上了。

    广闻大师高声应道:“师弟愿意代劳,自是最好不过的了,但愚兄却有几句话向你交待,那就是你动手较量之际,如若试了多招,仍然没有取胜把握的话,便须即退,免得武林朋友们误会咱们使用车轮战法,消耗对方的体力,请你记住这一点。”

    郭神拳道:“小弟记住了。”

    说罢,大步行了出去。但见他擘手投足之间,虎虎生威,一望而知,他的硬功,实在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。

    宗旋双目如隼,等他行到切近,剑式突然撤回,横护已身。左手一扬,已掣出一条钢鞭。众人这时方知他左手按腰之故,但见他舞动钢鞭,发出鸣鸣劲响,声势惊人,迫住了对方行来之势。

    郭神拳曳拳坐马,吐气开声,蓦然发出,遥攻敌人。拳头出处,发出一片推山撼岳的劲力,砂飞石走,威势之强,真是一时无两。众人见他拳力如此威猛强大,可隔空遥袭敌人,方知他不必使用兵刃之故。

    宗旋钢鞭从侧面反击,右手长剑一划,破去敌人拳力。但见他这一剑不快不慢,如初写黄庭,恰到好处,轻轻易易就化解了敌拳威力。郭神拳不敢怠慢,双拳连环劈出,也自荡开了敌鞭,兼且继续还攻敌人。这真是一场剧烈刺激的龙争虎斗,双方一上手,就各尽全力。宗旋施展的剑法,博杂异常。但没有一招是没有出处的。而当他陷于危险之时,所用以力挽狂澜的剑法,更是诡奇莫测,玄奥之极。

    端木芙一望而知,他竟精通好多招“魅剑”.而当他施展这等剑法之时,也显示出他的“邪功”功行深厚,真能发挥那“魅剑”的威力奥妙。

    因此他虽然未曾完全学会了魅剑,但仅是这偶而施展的奇招,已足以在剑道中称霸逞雄了。除了剑术之外,宗旋的钢鞭,也炼就了惊世骇俗的能耐,虽是多节的软鞭,却时时可见大开大阖,强攻硬取的招数,远攻近缠,威力无穷。只见这两人一个是剑气鞭影,有如狂风骤雨,蜃楼海市,真是变幻无方,无法测度。

    另一个则是拳力重如山岳,气势雄浑威猛,天下罕睹。酣斗之下,可说是棋逢敌手,将遇良材。众人眼看那少林三师之一的郭神拳,居然也久攻不下,又见宗旋武功如此高明,因此更加想早早知道这场搏斗的结果。那两人兔起鹊落的激战良久,郭神拳一直是攻多守少,只因他所炼的拳法路数,乃是以进手攻敌的招式为多,所以他破拆敌人反击之时,用的亦是攻式,所以显出他攻势特别凌厉,很少有防守的手法出现。

    一般的高手,直至这刻,仍然看不出双方胜败的契机。有些人偷觎广闻大师或清风长老的面色时,却看不出端倪。只能从他们凝重的神情上,看出这一仗实在十分激烈险恶而已。

    郭神拳攻出第九十招之时,猛可让出圈外。宗旋盘鞭压剑,屹立原地,竟不曾追上进犯于他。

    郭神拳把掖起来的僧袍放下来,拍拍衣上的皱纹,这才稽首道:“宗施主武功高明之至,贫僧自知难以取胜,就此告退。”

    宗旋道:“大师好说了,在下已竭尽全力,幸而支撑下来,实在大感不易。”

    他说的是由衷之言,由于他以前一向不把少林寺放在眼中,而今日一战,方知迈一派能稳居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地位,实在有它真正的潜力。因此大改观感,承认这一派亦是难斗的劲敌,乃生敬重之心。

    广闻大师道:“郭师弟辛苦了,看来愚兄非得出丑不可了!”

    他向众人扫瞥一眼,又道:“假如贫衲留不住宗施主,那也是无可如何之事,贫衲只要尽过心力,也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人丛中许多声音升起,都是慰答他的话。广闻大师含笑频频稽首,表示惑谢众人的支持鼓励。当他迈步上前之时,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,呈现出一片出奇的静寂,使局势显得格外的严重和紧张。

    宗旋前此见识过广闻大师的武功,心中有数,因此不敢怠慢,沉身坐马,运集全身功力,迎击大敌。

    广闻大师提刀迫去,但到了相距寸许之时,已感到对方的剑气鞭势,威烁射。除非是出手攻去,否则便难再欺近去。

    他脚步一停,道:“宗施主,你与我郭师弟动手之时,耗费了不少气力,目下自应让你稍作调息,以便恢复,以免传出江湖,人人都在心中笑我少林恃多为胜。”

    宗旋傲然道:“不必了,宗业自信还经得起这等考验,大师即管放手赐招。”

    广闻大师微微一笑,道:“既然宗施主这样说,贫衲如是坚持,反倒变成看不起你了。”

    他刀势一起,顿时一股刀气,猛扑过去。宗旋长剑一挥,喝一声“好刀法”,身子不退反进,哧哧哧一口气连迈数步。双方已近乎短兵相接,但谁也不曾出招攻去。这是因为双方皆是一流高手,防御严密,无隙可乘。如若鲁莽出击,失去先手,那时要扳回劣势,只怕难之又难。

    他们虽是对峙未动,但已教众人觉得形势紧张之极,连眼睛也不敢眨,生怕错失了任何一招。

    秦霜波忽然轻移莲步,迫进战圈,说道:“广闻大师,我替你押阵。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宗旋大受影响,心思浮散。广闻大师却精神抖擞,心想:“这回宗旋插翅也休想逃得出此地了。”

    此时朝阳如轮,光照大地。这座古寺四下的殿院顶盖,在阳光下都绚烂增辉,别有一番气象。广闻大师戒刀起处,化做一道耀目精芒,朝宗旋电射而去。这一刀,去势不特迅急无伦,兼且闪烁变化,灵动无比。招式之奇幻多变,使人有叹为观止之感!宗旋正因心神浮散,气势稍懈,招来敌人出击。连忙挥剑舞鞭抵挡时,已感到敌人刀势威不可挡。他脚下一连使了六七种步法,双手的剑鞭更是绝艺全出,无奈广闻大师紧紧抓住那一丝空隙,不肯轻放。直迫得他绕圈疾退不已。霎时间,他已退了六七个大圈,众人但见刀光剑气,弥漫全场。其间的招数变化,有些快得连影子也看不见。

    广闻大师一口气迫攻了十六七招之多,但见敌人虽是落在下风,然而要收拾下他,却非易事。他为了少林寺千余载威名,目下在天下群雄眼前,正是打击独尊山庄,恢复少林威望的绝隹机会。尤其是名列少林三师之一的郭神拳,已经当众承认无法取胜。此举早已把宗旋的功力造诣,以及声誉提高了不知多少倍。

    假如自己一举而击败了他,少林威望,不但不会因郭神拳而稍减,反而大为增高无疑。此念掠过心头,立下决心。当下迅即提一口真气,催动魔功。

    宗旋蓦觉对方刀上锋煞陡增,压力如山。这一惊非同小可,晓得他已施展魔功,缴发体内潜能,由此可知,他实有击败自已的决心,所以不惜耗损宝贵无比的真元。他深知情势危急,如无惊世骇俗的突出奇峰,今日定必惨遭败亡之祸。说时罗苏,其实只是念头一转而已。他也深深吸一口气,面色顿时变得十分苍白可怕。

    广闻大师方面,竟感到对方的功力亦随之而增长加强,虽然仍然落后了一步,但尚须化点时间硬拼。

    他情知若是硬拚下去,双方都可能因体内潜能完全催发,因而精枯力竭,结局就算不死,亦须大病一场。

    可是目下已成了骑虎之势,双方均是全力催动魔功,贴身搏斗,凶险之处,简直教人不敢相信自家眼睛。

    广闻大师一直占了优势,刀刀都如狂风骤雨,电劈雷掣。宗旋坚持苦守,已显得势穷力蹙。两人翻翻滚滚激斗了五六十招,广闻大师突然大喝一声,刀光如电掣般划过,把宗旋手中长剑击落尘埃。宗旋一跃而退,停在两丈之外。

    他一来下左手钢鞭。二来施展那魔功之后,气力衰竭,自知无法闯得出群雄的大阵。所以他并不作突围的打算,屹立不动。

    广阗大师已下了决心,定要杀死宗旋。一则绝去后患。二则杀死此人的话,严无畏的最后一条臂膀,亦等如断去,变成孤掌之势了。

    他本应趁势上前取他性命,可是问题却出在当他击落敌剑之时,突然一股森寒剑气射来,把他罩住。

    他乃是少林中超凡绝俗的高手,见多识广,立时晓得这一股剑气非同小可,已等如有人把一柄长剑,抵住自已咽喉一般。如若再行上前,那是非死不可。

    最使他吃惊的还不是这股剑气,而是他晓得这个发出剑气之人,乃是为他押阵的“剑后”秦霜波。

    他自然不敢迈步,只好放弃杀死宗旋的机会。但亦不转眼向奏霜波瞧看。心想:“假如你不自动向我解释个明白的话,我也决不询问。”

    宗旋喘了几口气,眼见广闻大师并不过来动手,心中大为惊诧,心想:“他实在没有理由放过我啊?”

    只听秦霜波冷冷道:“宗旋,你目下真元伤耗,几近枯竭,因此广闻大师本着我佛慈悲之心,并不当扬手刃了你,你可知道?”

    宗旋那知自己一命,竟是秦霜波打救,心中仍然大为忿怒,道:“宗某并不怕死,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莫非是想叫我宗旋摇尾乞怜么?”

    秦霜波淡淡一笑,端木芙已高声说道:“哟!好大的口气。你就算不怕死,也用不着顶撞秦姊姊,因为秦姊姊决不会与你计较,这一来,你岂不是反而显得量小,太没有丈夫气慨了?”

    宗旋瞪她一眼,道:“谁要你插嘴的?”

    端木芙道:“如果你讲道理,则我便有插口的资格了,只因目下为我出力之人中,包括有天下第一流高手疏勒国师。早先如果我要留下你,他亦可办得到。”

    她摆摆手,阻止对方辩驳,又道:“这些话都不必提了,单论眼前之事,我亦有理由插口。”

    宗旋哼了一声,道:“你最多事。”

    端木芙面色一沉,双眼射出冰冷的光芒,道:“假如你全家被杀,而那血海深仇之人却在眼前,你能缄默不语么?”

    宗旋厉声道:“我可不是杀你全家的凶手。”

    端木芙没有做声,但也没有别人说话。因为在她未指出凶手仇人是谁以前,气氮情势十分紧张。

    谁都不敢插口,以致沾惹上这件事。她凝视看宗旋,目光异常的冰冷。

    宗旋皱皱眉头,道:“你看我作什?我与你的仇恨有关么?”

    端木芙道:“当然有啦!我试问你一声,你踏入江湖以来,经历的战阵不只一次,尤其是上一回在淮阴中西对抗大会上,你为何一直不施展这“魔功”绝艺?直到今日,实是迫不得已,方始施展?”

    宗旋道:“此是家师严令,我如何敢违?”

    端木芙道:“当时严无畏还说过,假如必须施展,亦定要在无人得见之处,同时一定要杀死对方,对也不对?”

    宗旋昂然道:“不错!这又如何呢?。”

    端木芙冷冷道:“这就是足以证明严无畏很怕被外人晓得你懂得这一门功夫。”

    宗旋道:“是又怎样?”

    端木芙冰冷的目光中,又透出一股忿怒。宗旋突然感到不妥,暗暗倒抽一口冷气。在这等场面中,宗旋无论如何,也得隐藏起心中的情绪,因此没有人看得出他内心波汤。

    只听端本芙冷冷道:“宗旋,你一定想知道其中的过节和隐么?”

    宗旋应声道:“小姐想听我的真话?还是假话?”

    端木芙道:“自然是真话,你说好了。”

    宗旋环显四下一眼:缓缓道:“若然我说真话,那么我的答覆是:在这等情势之下,我不想知道贵府被害的经过和隐。”

    众人都觉得他实是有理这么说,但罗廷玉却仰天大笑,道:“宗旋兄,假如换作是我罗廷玉,处于此境,纵是血溅当然,也不能说出不想知道之言。”

    自然他的大笑.含有讥嘲之意,所以并不会与端木芙目下的悲恨触,因为此笑非是得意快乐之意。

    宗旋厉声道:“现在你别说风凉话,总有一天,我会有机会向你提出相似的问题,那时节可就晓得你究竟如何答覆了。”

    端木芙高声接口道:“宗旋,我们言归正传,刚才我的一番话,已解释清楚我为何有权插嘴之故。假如你感到满意,恕我暂时退出此一事件。”

    崔阿伯急急道:“依老奴之见,干脆现下就取他性命,免得日后多费手脚。”

    在场的人,但凡是同情端木芙以及偏向翠华城的,莫不有此同感,因此崔阿伯此言一出,便有不少声音发出,附和这个说法。

    端木芙摇摇头,道:“今晚的局势乃是属于翠华城罗公子,假如他愿意放过他,我决不干涉。等到有一天,轮到我造成这种局面之时,别人亦休想平涉。”

    她说得很明白,那就是她已认为自已的力量,足够与罗廷玉比拟,同时亦有击败独尊山庄的信心。到了那时,严无畏将是她俎上的鱼肉,不许别人分一杯羹。换言之,她也有她的血海深仇,到时决计不肯把宰杀仇人的机会,让给罗廷玉。

    众人的目光,先是集中在罗廷玉面上,但随即又跟着他的目光,完全转移到秦霜波的身上。显而易见,罗廷玉已把这个权力,交给了她,才会望着她,等候她的决定。

    秦霜波淡淡道:“多行不义者,神人共愤。宗旋!我真希望你能大澈大悟,从此放下屠刀。好在你年纪尚轻,以前的积孽,与你没有太深的关连。有的也只是感情上,觉得不能放周你而已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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